ale(中文名亚历),93年出生,意大利人,用中文写作,出了一本新书《我用中文做了场梦》。
2014年,ale第一次来中国,在南京青奥会做体育记者;2016年,他看到中国电影的繁荣,离开意大利,来中国学中文,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。从此,他和众多北漂、沪漂一样,开始了六年的「中漂」生活。
在中国,ale换过许多工作:导演、演员、模特、外教、作家......从北京,到上海、成都、青岛、海南,他像当地人一样生活,也经历了这六年的一些变化。如果有人说这是一本「意大利小伙看中国的书」,他估计会收获ale的皱眉。「我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解释中国,我也不想解释中国,我就是想跟你共享一些体验」。但所有人都知道,中国的这六年发生了什么——ale的私人写作,变成了一段集体记忆。 我们在ale从大众点评上找的咖啡店和饭店吃饭、聊天,很难说我们谁对北京、上海、深圳或成都、安徽、海南更熟悉、更有认同感,随着ale的中文水平越发精进,连谁对中文掌握得更好也不好说了。
「外国」——这是ale在中国学到的使用率最高的一个词语。在中国待久了,他发现,在中文里,世界仿佛只分成中国和外国。中国之外,统称国外。不管你是意大利人,还是美国人,统统都是外国人。
这是外国人ale在中国最常遇见的问题。对一个外国人来说,这几乎是必修课:习惯路人好奇的目光、回应陌生人对自己的好奇、和一面之缘的人交换微信。在中国六年,ale养成了一些很「中国」的习惯。一次,和朋友一起吃烤肉,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性地站了起来,正在给每个人倒酒。他曾心血来潮,跟着播客学了一点《黄帝内经》,某几天,他突然担心自己身体里积聚太多的寒气,只喝开水。在北京时,他常常在知春路的盲人按摩店做按摩,也会去南四环外找中医针灸。与他「世界公民」的热忱理想背道而驰的是现实中的外宾政策。每次租房,ale都需要办理一套特殊又繁琐的外国人居住登记手续,许多房东因此不愿意接待他;出门住宿,许多宾馆并不接待外宾,有一次,他不得不在公园过夜。但刚到中国时,ale就意识到「外国人」享有许多特权,比如更容易进入名校、享受更好的住宿条件、获得更多工作机会。找外国人拍广告曾在中国风靡一时,品牌商觉得这是一种能有效彰显格调的宣传方式。对ale来说,飞几千公里,只为在镜头前露出一个微笑是常有的事——有人专门把他从北京请到上海,因为上海没有这种卷发。在ale的表演生涯中,他演过的角色来自各国:马克·扎克伯格、马可·波罗、苏联的宇航员,还有美国士兵。ale还收到演戏邀请,角色就叫「外国人」,潜台词是,只要长着一张白人面孔,谁来演都行。在外国人圈子里,大家普遍会产生一种觉悟:无论在中国多少年,你始终都是个外国人。ale认识一些在中国待了几十年的人,他们依然因为是「老外」而被否定。「有人会说『你是老外,那这个问题你不懂』,哪怕他比你还北京人,他在北京出生、长大,讲北京话。」ale笑了。刚读研究生时,ale就在一部电影中饰演了一个外国人——不会说中文。好不容易学会一些中文,却要假装听不懂、说不来。在不少场合里,中国人需要他是一个外国人。离开中国之后的某一天,ale发现自己突然自己开始使用「国外」这样的词。一次,在泰国的一个酒店遇到一个白人男士时,ale想都没想就把他当作外国人,和他讲英语,直到发现对方说的是意大利语。因为意大利国籍的关系,ale常会被问「怎么看菠萝披萨?怎么看榴莲披萨?什么是正宗的披萨?」有一次他在北京,一个刚一起喝过酒的女生发来消息,说他不太像意大利人。ale琢磨,「也许她期望的是我更激情一点,比如在地铁站台上拿出吉他即兴表演一首晚安歌吗?」Ale认为自己缺乏意大利特色,除了对美食没有足够的热情,还有不够外向、不够激情、不太穿西装。他有时会为此感到心虚,好像自己不属于意大利。而离开意大利的时间越久,ale的意大利特征也越来越少——中文说多了,母语反而有点像外语了——有时忘词,有时卡壳,还有点中文思维,听起来像是经过中文直译一样,带有一点翻译腔。旅居生活中,ale为数不多的意大利特征:一个可以装进行李箱的摩卡壶(摄影:刘水)在ale的世界里,语言各有各的性格、功能,至于意大利语,他开玩笑似的把它划入了「骂人」的范畴。ale曾经也当过正宗美食的拥护者,为了一块面颊肉穿越半个北京、在柬埔寨挨家挨户寻找合适的藏红花,就是为了做出正宗的意大利面。但他意识到,自己对家乡食物的念想已经成为一种小心翼翼、害怕犯错的负担。为了搞清楚意大利菜是怎么回事,ale四处查资料,考证了意大利菜的历史。他发现,现在的意大利菜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的是美国文化的影响。食谱总是在演变,经历了各种偶然、变数和各种口味上的尝试,才有了意大利食物现在的样子。强调食材配方的原教旨主义并不是意大利人祖先的做派,他们在饮食上的宗旨其实是「吃饱」。知道这点后,ale松了一口气,给自己做了一道豆瓣酱的意面。如果现在有人问起ale怎么看菠萝披萨,他的答案是,“它不太影响我的睡眠。”。ale几乎是决绝地离开了自己在意大利的家。18岁,他为了过上成年人的生活,早早开始工作,推迟了读本科的时间;大学本科毕业后,他很快决定要离开家乡,来到中国,从零开始。一方面是恐惧永远住在父母家、变成一个「妈宝」,另一方面是出于对意大利经济形势的悲观,他「比较果断、粗暴地让自己离开家,然后告诉自己不要想」。如愿以偿离开了家,Ale却把在外漂泊的这十年概括为寻找家的过程。他一边在各地游牧,一边向往能过上截然相反的生活。他在一些城市生活过几个月甚至几年,米兰、罗马、北京、上海……这些地方给了他归属感,但也让他迷茫:哪里才是真正的家?2023年夏天,ale回了一次意大利,一开始一切都很奇妙,就像做梦一般美好,但一两个星期习惯之后,发现家里还是那些破事儿。再回家生活是不可能的,ale只好把怀念看成是距离产生的幻觉。我们在ale从大众点评上找的咖啡店和饭店吃饭、聊天,很难说我们谁对北京、上海、深圳或成都、安徽、海南更熟悉、更有认同感,随着ale的中文水平越发精进,连谁对中文掌握得更好也不好说了。在意大利招待发小,或在东南亚请新朋友吃饭的时候,Ale常常自己做菜,拿出的菜式也像是一个中国主人:拍黄瓜、五花肉炒包菜、麻婆豆腐、白酒……比起家乡意大利,在中国时,ale从周围人的处境中得到了更多共鸣:一种和自己相似的不确定性。比如,中国年轻人的流动性平均来说要比意大利人高。他看到,许多人离开家乡,没有稳固的朋友圈,在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离群索居。年轻人获得经济独立比在意大利容易,但是很多人在工作中只负责很小的一部分,看不到自己努力的意义,很难感到自我价值。出于这个原因,在上海生活的时候,ale在自己的出租屋里举办过写作俱乐部。ale感到大城市的年轻人和自己一样孤独,自己缺乏的社群感,不少人一定有同感。那是他到中国以来,感到最像「家」的时候。不大的房间里,椅子、沙发、床、地上都坐满了人,大家挨个朗读自己写的东西,一起喝酒、吃ale准备的奶酪和火腿。在写作俱乐部中,许多参与者不知道彼此的工作是什么,即使有人偶然暴露了自己的职业,也只是笑一下,好像说的是其他人。有一个安徽的男生几乎从不说话,直到被ale试探性地点起来分享自己的文章,在紧张又小心地读完之后,他得到了大家的好奇和接纳。他决定写下去,写自己来上海打工的故事、自己的家乡和中学。生活开始向他展现了更多写作的素材,他开始边吃午饭,边留意旁边桌的人说的话,想象他们的生活。ale要去广州,写作俱乐部的朋友发来了够他用半年的攻略,大家相约着下周再见面的时候,ale发觉,那才是自己出差完要回的家。周三夜读写作俱乐部。左下角拿着平板电脑主持活动的是ale,他在说「关于中国古代的博客」(绘画作者:卓刘)不在中国这一年多,他怀念了很多事:在上海的复兴中路骑自行车;杀青后或者谈剧本时一边烧烤听大家吹牛逼;和朋友在朝阳公园踢球;吃过的抄手和火锅;还有可以认识新的人并聊很久、理解彼此的经历。中国待久了,「国外」这个词,越用越顺口;到了国外,还是会打开携程;在谷歌翻译里输入中文;在外面吃饭,不喜欢各点各的。一些对中国的怀念——类似于乡愁的感受也在旅途中被唤起。在格鲁吉亚的中秋节,碰上不少俄罗斯、乌克兰的民众前来避难,ale也窝在房间里没有出门,为中秋节没有月饼而感到有点emo,虽然从前也没有吃月饼的习惯、也觉得自己也许放大了情绪,他还是在B站上点开了中秋节快乐的视频营造氛围。「作为在中国生活过六年的人,现在去签证中心求一个月的签证,有一种电影《末代皇帝》中的溥仪回故宫要买门票的感觉。」在社交媒体上,外国人可以通过几种捷径轻易获得流量变现:比如歌颂中国,比如说机翻中文出洋相(比如「杭州的天气让我湿身多汁」),比如分析文化差异,比如在结尾加一句「city不city」。外国人在中国变现有捷径可走,这是一件大家心照不宣的事。但ale不怎么想赚这个钱。最近,ale开通了小红书账号,没怎么运营,不温不火。我向他提起在小红书上做全职博主的可能性,他撇了撇嘴,「很容易被它利用的,它会玩你!它让你赚不到流量,你还自卑自己没有流量,实际上是它在操控。」「这个跟做牛马是一样的!」ale活学活用我半小时前教给他的词汇。他知道某些类型的内容一定会获得很多流量。他在小红书、大众点评上刷到过老乡,有些人忙着鉴定哪家意大利餐厅最正宗,有些人比划着夸张的手势,把人们对意大利人的刻板印象夸大再夸大。有一个同学,曾经在一则短视频里像中毒一样把一份不够正宗的意大利面吐掉了。ale觉得,这样做简直是小丑。他现在只想写作,全职写作,并期待写作可以真正养活自己——在他看来,那样吸引来的粉丝更真实,而不是每天被推给不知道由谁组成的流量。他不愿意再拍只要他表演肤色的战争片,「能够靠写作生活会让我安心多了,像是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,而不是我的一种身份。」《我用中文做了场梦》,亚历(Alessandro Ceschi),文汇出版社,2024(摄影:芷舠)新书要出版前,Ale开始做差评噩梦。喝了点酒后,他说自己有点害怕被网暴,担心被扣帽子、造谣。他知道这恐惧是非理性的,像子女离家后患上分离焦虑的父母一样,他劝自己学会和新书分别,让它自己好好活着,不要再担心。但仍然无法不去在意。去一席做演讲前,他怕自己搞砸一切,一度决定放弃。他停了一下,有点像开玩笑、又有点认真地说,在看到豆瓣上有四星评价后,自己已经有点不开心了。一个外国人,用中文写的一本关于中国的书,很容易被定性为一本「老外观察中国的书」,ale开始被与同样「写中国」的美国非虚构作者何伟放在一起对比。在采访时,在谈到「怎么看中国年轻人」的相关话题时,他要求暂停去洗手间。两分钟后他回来时,明显洗过脸了,「不习惯那么宏观的话题」。几天后,他告诉我,这两天他不断地被问到这个问题,逐渐理解中国媒体对他的需求。不过,从外部视角理解中国、理解中国年轻人的面貌,这些人们隐隐期待的大问题,并非ale的兴趣。「我不知道怎么跟别人解释中国,我也不想解释中国,」说到这里,ale嘿嘿一笑。在中国,他度过了最挣扎的几年——故乡已经远去,未来不知道会在哪里,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,都提不起劲,最后决定把兴趣当成工作——但这依然是在冒险。用ale的话说,这些是作为一个「人」的体验,而不是一个「外国作家的」,「外国人是其中一个因素,但是它不是这本书的主题。」比起还原一个客观真实的中国,他对各种生活处境里的人更感兴趣。一家瑞士媒体曾委托他写一篇关于中国经济情况的文章。他写了三个故事,其中一个是关于阜阳的一个按摩阿姨的,为了在消费欲低迷的疫情期间吸引更多客人,阿姨在下班后把折叠椅从按摩店搬出来,到路边摆摊,半小时收费只要20元。他记录了各种人物:一个想考北大的年轻保安,给他连续发了62个清华北大的公众号;一个因为一顿早饭认识的商人,后来一起过了年;一名因为外交官员不礼貌拒绝收他为徒的中文老师。他写教过的中国高中生喜欢日本动画,爱在b站上看毕导的视频,梦里常常是考试、作业和学校。曾经有读者见到他,略感失望地抱怨他本人没有文章里有活力。ale说,那个在写作的其实是另一个自己。「我如果是很开朗、有啥说啥的人,可能不会写作。」ale把自己看作一个压抑的人,表面上滴水不漏,内心活动却很多。来到中国以后,ale开始密集地写作是在疫情期间。他写下疫情初期的北京电影学院、在各地被隔离又流窜的经历,还有封控下的上海弄堂。他说,写作救了他。2022年,ale住在上海市区一条老弄堂的一个亭子间里。在封城最开始的4月初,他会煮一些剩下的米,再就着冰箱里的冻肉一起吃,那是前一年圣诞节冲动消费剩下的,意外成了救命稻草。只是,有一次因为煮的米太硬,米饭把他的牙给磕坏了。那时,无论是中国人,还是外国人,男女老少都在讨论鸡蛋,被它的库存和价格牵动心弦——鸡蛋越多,安全感越足。ale在小区里当过团长,为三个挨着的小区的居民购买葡萄酒。在一个雨夜,一瓶瓶酒从铁门下窄小的间隙、还有平时喂猫的洞里送出去。交接的人彼此看不到脸,接的人接了酒,迅速说句感谢就跑回家。ale在一个团购群里不抱希望地列出自己的愿望清单:橄榄油、帕玛森、马苏里拉、番茄罐头、布里奶酪……但大家列出的清单很少能够真的实现。后来,社区为了规范团购发布了《必需品清单》,水果里只限购买苹果和橘子。那时,ale写:Shanghai felt like a faded dream.(上海像一个褪色的梦。)2024年6月30日,距离上海那次疫情解封过去了两年多,在他当时住处的两百米之外,举办了一场十来个人的读者聚会。在梅雨天一个湿答答的酒馆里,读者们借由ale的文章,回想起核酸、行程码的日常。很快大家发现,那一段记忆被不约而同、有意无意地淡忘了,有人为遗忘感到愧疚,但讨论又平复了这种愧疚感——就像ale相信的,说破无毒。私人的写作,变成了一段集体记忆。「写与自己有关的东西,别人也会被吸引。」ale说。他刚到上海的第一个月,因为没有找到工作,不敢租房,躺在青旅的上铺刷了一个月的演员模特微信群。没有盼来什么好消息,他起身时撞到了木板,头上裂开了两厘米,检查、缝针的时候,又因为太紧张晕了过去。由于许多酒店不接待外国人,只能在公园的儿童设施上过夜;为剧组翻译完43集的剧本后,突然被告知不需要翻译了,这些都白做了。在高中时,ale相信古罗马的名言:「Homo faber fortune suae」(人是自己命运的创造者),但现实中,过多的不确定性让他逐渐走向了这句话的对立面——一句来自古代中国的格言:「顺其自然」。倒霉的事不少,但有时也能撞大运,靠着「顺其自然」被大众知道、写了新书:ale在北京偶然刷tinder认识的女生把他介绍给了记者,记者采访、发稿后,收到公众号「正面连接」约稿的邀请,在稿子发布的当天下午,出版社带着写书的邀约找上门来。27岁离开北京电影学院后,ale一直处于旅居的状态,流动让他痴迷,但也带来某种眩晕:离开熟悉的地方让他感到伤心;在其他国家,不断地申请签证、找住宿、换算商品的价格、用翻译软件交流,也逐渐让人感到麻木。偶尔转头,别人稳定的生活也会让他感到恍惚:别人都有固定的角色,而自己像一个群众演员,每天发到什么剧本就演什么。一次在成都,ale和朋友喝酒聊天到凌晨,他忍不住想,如果这是平时的生活该多好。但他也知道,重复会让自己厌倦,而这是更难以承受的。或许预感到这种感觉将一直出现,在那么多学过的中国俗语中,ale选择了「走一步看一步」作为生活方式——不去过多想着操控生活,反而不容易焦虑。他一般只安排两三个月的生活,有时甚至不知道自己一周后会在哪里。他在专栏中写道:「我早就对三十岁的人祛魅了,意识到了以三开头的年龄不自动赋予人非凡的智慧和坦然。先别说三十了,几年前,我对四十岁的幻想都被摧毁了:在拍摄现场的某个夜晚,我非常尊敬的前辈走向了我:『ale,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幸福?』我那时二十七,他四十四。他的疑问像是来自未来的预言:到了四十,我还是会一样迷茫,一天一天地寻找方向。那么三十还能怎么样?」成年之后,ale已经换过不同的工作:记者、导演、演员、模特、外教、作家……他在其他外国人身上发现,不少人的人生仿佛静止了,工作、踢球、喝酒、领薪水、每年一两次出国旅行……人可以永远年轻,但日复一日,很容易失去动力,没有长进,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。这次回中国,ale听到最多的话是「大环境不好」——这几乎能解释一切困境,有点太像万金油了。几年前在北京,他惊奇地发现不少高学历的年轻人相信塔罗牌。ale的印象里,在意大利,这是电视节目上为中年妇女推出的热线占卜活动,基本等同于迷信——也许是中国年轻人更需要获得一些确定性。但ale没有给出什么意见,因为那像是「站着说话不腰疼」。在女友刘水(也是他的编辑)的老家安徽待了一阵子,ale发现大家都追求稳定的工作,几乎人人都有单位,以单位为单位生活。他加入了税务局的圈子一起踢球。刘水的一个朋友最近离开了建筑行业,要去当狱警了。在30岁这年,经历过三年的精神疲劳后,拿到出版公司合同的ale决定和刘水出去转转。原本计划为ale提供重要收入来源的专栏,目前订阅人数不足70人,这让他的决定显得有些任性。但不要紧,在新书出版后,钱或许会有的,「顺其自然」。两个箱子、三个包就是所有家当,他们穿着拖鞋和有点皱的T恤衬衫,不断地在城市乡村间流转,他们经过了泰国、柬埔寨、土耳其、亚美尼亚、格鲁吉亚、尼泊尔、印尼,彻底成为「世界游民」。
现在,他不太想要像以前那样归零了,他要接纳所有的经历,让它们构成一个完整的自己。ale喜欢即兴表演里提倡的概念:「yes, and…」:对目前的情况说「yes」,把戏演下去。(文中照片由受访者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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